來自指標作者和使用者的模糊表述
在筆者看來,技術分析的問題並非是過於模糊導致的解釋差異、恰恰相反,它往往是最明確的分析手段,至少比靠預測未來現金流的手段要明確。看看指標的公式構成就能明白,只要參數確定,指標的輸出值就一定會確定。如果用程序來做模式識別,就可以做到沒有模糊的空間存在。然而股市是不確定的,用確定的東西去預測不確定的事物自然會有勝有敗。沒有電腦的年代,技術上的小修補與推倒重來沒什麼兩樣,模糊的表述就成了最經濟的彌補手段。今天看到的每一個技術分析指標都有作者,如何設計、如何解釋應用都在於指標作者的主觀意願,所以一切其實都回到了人的身上。
金融市場確實是一個讓人性弱點曝光的地方,貪婪、欺騙的故事不絕於耳。上市公司與保薦代表人想着多圈錢,分析師想着怎樣揩辭才能讓自已的觀點有更多的人買賬,主力和散戶都想着怎樣賺對方的錢。這個領域有好人,筆者就見過很多腳踏實地的金融行業從業人員,但這是長時間的接觸才能發現的。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角度來說,把投資者接觸的業內人士做某種程度的“有罪推定”並不過分。實際上,國內監管層禁止從業人員投資股票本質上也是秉承的這一思路。“不要輕易相信金融從業人員”是筆者給出的建議。任何事情要自已判斷對錯纔是:真正負責的態度。
缺乏說服力的基於“預測”概念的批評與故事的多個側面“倒車鏡裏看不到未來”往往是用來攻擊技術分析最流行的標語。可能很多人與筆者對此話的第一反應相同,“應該向前看”。多可怕的心理暗示,貌似隱含的焦點無非是預測依託的信息集問題,但實際上卻以默認預測模式的可行性爲前提。如果這句話的作者當初就是有意爲之,我真的很擔心與其接觸的投資人是否整天都在被其精心的算計。坦白說,向前看也看不到未來,頂多就是當前時間點較遠的距離範圍。而且,即便是價值投資也沒有辦法切斷歷史與未來的聯繫。這一點我們會放在第三章做出回答。
筆者對“預測”一詞相當謹慎,這也是很多謹慎的從業者努力迴避的一件事情。作爲分析師來說,解釋現象就可以出現很多不同的邏輯,能做到給出其認爲最爲合理的答案並讓-部分人接受就已經十分不易。在此基礎上還要預測,這簡直是強人所難。2007年的“黃金十年”事件就是最好的例證,說錯的分析師不還是要厚着臉皮的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接着混飯喫麼?這裏會有兩個更無恥的辯護邏輯:
1.“分析師只是基於當前的信息給出合理的預測,信息出現變化自然要做出修改。”可既然有那麼多不確定的事會發生,預測那麼遠幹嗎,捧出如此長期的概念誤導了多少個人投資者,很難相信這是在心存善念的做事。長期做不好,短期能預測的好麼?不妨讓那些覺得委屈的分析師開始預測明天的股市漲跌,筆者可以保證時間不用太長其就可以身敗名裂。就這麼一個長期做不好,短期辦不到的行業屬性,扭曲出了一個“未來模式”——預測未來半年或一年的點位、估值等等你能想到的東西,一預測對了沾沾自喜、預測錯了更改預期,再不濟還可以讓這個未來的時間點定期往後推移、長期不能達到,反正投資者往往沒那個興趣拿歷史較真,再加上動不動還可以拿出歷史上預測對的結果迷糊一下客戶,所以也沒什麼實質性的問題。當然,也有十分不幸的研究員,從行業分析師到首席經濟學家都有翻船的個案,這就是這份工作的風險所在,必須承受。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工作或許不做比做對社會的正向意義要大。
2.“市場有這個需求,滿足需求會有相應的酬勞,分析師也要生存"。這是一個筆者內心可以接受的原因,但顯然不見得會被一般社會道德標準所默許。確實,因爲擴招政策、生活成本的高昂,很多人都掙扎在社會的邊緣。從這個角度看,幾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謹慎表達的基礎上提示風險或許也就夠了。當然,這裏涉及到了很多“應該怎樣”的個人價值判斷,而且筆者也有很多分析師朋友,沒必要在此糾纏說不清的問題浪費更多的筆墨。“某一數據模式的出現,市場上漲的概率較大,漲多高不清楚也不去預測,直到另一數據模式出現表明市場下跌的概率較大,跌多少不清楚也不去預測。”這種思路有什麼問題?筆者根本看不出來。因爲從交易的角度來看,所有要件都已經具備。勝率的問題可以用收益率有偏彌補,那唯一過不去的坎就是這種交易方式少了邏輯支撐。謙卑地說,人能瞭解幾個問題?信息有限的條件下又有幾分能接近真實?《交易的真相》一書曾經有過一個耐人尋味的個股操作例子。
分析師層面可以有自己的故事,公司新業務可能給業績帶來較爲明顯的改善,進而給出買入評級,又或者覺得新業務風險仍然較大,雖不看好但爲了不得罪上市公司給出了一個持有評級。機構與基金老總們此時正在合謀怎樣拉出個技術反彈讓小散戶們換手站崗,但如何維持合謀聯盟的不被破壞卻基本上沒什麼好辦法,於是一系列背叛聯盟、猜忌的舉動讓股價走勢起起伏伏。個人投資者看到如此上躥下跳的股價驚呼這個主力真是狡猾的要命,這種洗盤方式有幾個人能承受的住?
誰都覺得自己可能是對的,分析師可以說:“早就看出來這個公司不行。”機構大佬們可以說:“人性還是鬥不過利益。”散戶可以說:“監管層連這樣明顯的市場操縱行爲都不查,還讓不讓我們中小投資者活了。”可究竟誰對呢?作爲投資人在不瞭解背景的情況下能做出哪種所謂“合乎邏輯”的解讀呢?
總結
“在非操縱的前提下,模式是否會出現遷移。在操縱的前提下,指標是否被造假。而且,要以組合的形式依託大數定律進行操作,將異常所產生的影響效果壓縮。”這纔是技術分析者最應該考慮的問題。不過這也讓技術分析演化到了數量化的層面。實際上,指標本身沒有派別。基本面分析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指標,這是量化研究的必然結果。真正區分各大分析流派在於其背後的邏輯和參與者所起到的作用。這裏還有一個有趣的現象:普林格的技術分析竟然包含了基本面分析師們常用的邏輯。“金融市場和商業週期”這種似乎已經被行業分析師和經濟學家佔據的領域在普林格那裏也可以拿來用。宏觀組努力尋找的那些先行指數、同步指數、滯後指數他也沒有忘了插一腳。貨幣因素與市場指數、商品期貨……但如果停頓在這裏就顯得十分無趣。首席們努力地尋找着一二階拐點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如果要有數據支持,那支撐判斷的方法算不算數量化一個模式呢?當然了,很多首席絲毫不掩飾自己是做數量化(quants)的高手,於是這些爭論似乎也就沒有了意義,只剩下不明就裏的投資者被輿論導向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