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和戰爭早已聯繫在一起。俄羅斯深厚的石油儲量爲弗拉基米爾·普京 (Vladimir Putin) 總統在 2 月入侵烏克蘭時提供了戰術優勢。他出擊之際，全球石油生產商正努力跟上需求，而價格卻在上漲。鑑於俄羅斯是世界第三大生產國，緊隨美國和沙特阿拉伯之後，他打賭歐洲無法承受爲報復入侵而避開他的供應。
最初幾周，他的計算似乎是正確的。能源行業內部的混亂加強了普京的實力，隨着價格飆升，他的金庫裏裝滿了石油資金。但這種衝擊並沒有像能源消費者聯盟沒有聯合起來反對他那樣破壞穩定。通過從戰略儲備中釋放石油，並動員石油運輸的主要參與者限制俄羅斯石油運輸的價格，依賴進口的國家緩和了石油衝擊。
“我認爲這沒有任何先例，”S&P Global 副董事長兼普利策獎獲獎石油史書 The Prize 的作者 Daniel Yergin 說。 “它肯定會發出一個信息，即消費者在這裏也有發言權。”
雖然這些行動能走多遠有明顯的侷限性，而且戰後是否會使用這些行動也存在疑問，但“這確實表明世界石油市場的力量平衡正在發生變化，”他說。
軍事歷史學家將對烏克蘭成功擊退裝備更精良的入侵者進行多年研究。但能源歷史學家注意到西方和一些亞洲國家對俄羅斯能源供應軍事化的反應，這標誌着能源強國政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對石油輸出國組織和其他大型石油生產國服從數十年之後，石油消費者形成了一種買方卡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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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絕望，消費者，尤其是美國消費者在 2022 年發現，除了懇求歐佩克之外，還有其他途徑可以干預石油市場，”標準普爾全球商品洞察能源諮詢服務負責人卡里姆法瓦茲寫道。
在給《巴倫週刊》的一封電子郵件中，法瓦茲寫道，石油進口國的“新發現的干預主義”增加了“過去不存在（或未使用）的價格減壓閥”。
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一羣聯合的石油買家可以成爲油價的錨點，並可能抑制石油股的上漲。一個堅持不懈、團結一致的買方卡特爾最終可能成爲長期投資主題的一個因素。
消費國的武力展示始於去年 3 月和 4 月，當時國際能源署的 31 個成員國同意從其戰略儲備中釋放石油，以迫使油價走低。 IEA 是一家總部位於巴黎的多邊組織，主要代表石油消費者，它之前已經啓動了緊急措施，但遠不及 2022 年的行動規模。截至 12 月底，發達國家已售出 2.81 億桶戰略儲備石油，即自年初以來每天約 80 萬桶。這相當於不到石油市場的 1%，但它可能使春季和夏季的油價下跌 20 美元或更多，因爲石油往往在供需邊際交易。國際石油基準布倫特原油在 3 月份觸及每桶 127.98 美元的最高結算價，但到 7 月份已跌破 100 美元。最近它的交易價格一直在 80 美元左右。
導致汽油價格大幅下跌的下降有多少是由儲備釋放造成的？部分原因顯然是需求下降，但研究表明，釋放儲備往往也會對價格產生重大影響。根據非營利研究組織 Resources for the Future (RFF) 2017 年的一項研究，過去在美國發行的電影價格降低了 15% 到 20%。而之前的釋放量要小得多——在 2011 年利比亞衝突期間，美國出售了 6000 萬桶。喬·拜登總統的緊急釋放量爲 1.8 億桶，但釋放時間更長。該論文的作者兼 RFF 總裁理查德·紐厄爾 (Richard Newell) 表示，很難確定今年 SPR 發佈的確切財務影響，但幾乎可以肯定，它比他研究的之前版本要多。
共和黨人批評拜登激進地使用戰略石油儲備，聲稱它將儲量降至 4 億桶以下，這是幾十年來的最低水平，從而削弱了美國的準備。衆議院共和黨人在 10 月份對銷售情況展開了調查，他們致信能源部稱拜登“清空了我們的重要庫存，比之前所有總統的總和還多”。他們說，如果進口停止，美國政府的儲備量不足 50 天的美國消費量。事實上，儲備並非無底洞。儲備中的一些桶已經被談妥，因爲國會爲高速公路等項目提供資金的法案已通過未來儲備油的銷售部分支付。
然而，積極的儲備釋放並不是買家使用的唯一工具。七國集團、歐盟和澳大利亞於 12 月 5 日對俄羅斯原油實施了價格上限，同時禁止向歐洲出口石油。主導該行業的西方航運公司和保險公司被迫證明，他們運輸的任何俄羅斯原油售價都低於每桶 60 美元，從而剝奪了俄羅斯的石油收入。俄羅斯的桶仍然可以流向印度和中國，但他們不能依賴大多數託運人不遵守上限。俄羅斯曾表示不會向遵守上限的國家出售石油，但上限的存在至少加強了石油買家在與俄羅斯談判中的手腳。分析人士表示，上限令歐佩克擔憂，因爲其成員國有朝一日可能成爲此類行動的目標。
在實施上限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的財政部表示，這是針對一個特定問題的解決方案。 “這不是關於所有石油的全球買家卡特爾，”財政部負責經濟政策的助理部長本·哈里斯 (Ben Harris) 在哈佛大學 12 月的一次會議上說。 “這是關於從俄羅斯土地上開採出來的石油，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一些市場專家對此表示贊同。 “我認爲這種價格上限在正常的石油市場情況下不會發揮重要作用，”Newell 稱其爲“有針對性的機制”。
但其他人預計價格上限的想法會持續下去。
“已經嚐到了它的滋味，沒有回頭的跡象，”法瓦茲寫道。 “消費者在他們的石油市場干預工具箱中擁有的工具越多——歐佩克就越難維持價格和政治影響力。”
隨着石油輸出國組織失去了部分市場力量，石油消費者開始表現出新的進取心。該卡特爾在 9 月份每天生產 2995 萬桶，然後在 10 月份同意每天減產 200 萬桶，以試圖推高價格。然而，歐佩克的幾個國家一直無法達到其配額，有時其產量比預期下降多達 300 萬桶。產量遠低於 2016 年 3400 萬桶/日的峯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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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關於買方卡特爾的討論需要放在能源市場其他巨大變化的背景下進行，並非所有這些變化都對買方有利。歐佩克的產能可能已經下降，但它加深了與俄羅斯和其他少數幾個產油國的聯盟，即所謂的歐佩克+。他們共同控制了 40% 以上的石油市場，並且仍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此外，鑑於最大的石油進口國中國尚未加入壓低價格的努力，世界石油消費國並不完全統一。未來幾年，中國需求將比幾乎任何其他因素都更能決定價格走勢。
與 50 年前時任國務卿亨利·基辛格 (Henry Kissinger) 首次推動買家聯盟並最終創建國際能源署 (IEA) 時相比，美國所扮演的角色也更爲複雜。當時，美國大部分石油進口，嚴重依賴中東。今天，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生產國，出口的石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美國頁岩革命的力量使產量從每天 500 萬桶增加到 1200 萬桶，這是買家擁有更多選擇的一個關鍵原因。如果沒有美國可以向其盟友供應石油的默契，價格上限就不會那麼有效。 “我認爲如果沒有頁岩革命，美國就不會有這種影響力，”耶金說。
拜登政府最近對石油市場的干預說明了美國扮演的角色有多麼特殊。隨着石油期貨在 12 月初徘徊在 70 美元的水平，能源部宣佈它正在競標 300 萬桶原油，這些原油將在 2 月份以固定價格合約交付。拜登曾表示，當油價跌至70美元左右或以下時，美國將考慮購買更多的戰略儲備。他的希望不僅是補充儲備，還希望“鼓勵企業立即投資生產”。
買方卡特爾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想法，尤其是在石油消費者轉向可再生能源和降低整體需求的情況下。目前，當獨立生產商穩步投資生產時，石油消費者將受益最大。最強大的國家將是像美國這樣的國家，它們可以在市場的兩邊展示實力。